【天红】箭

天空回答的是永恒的沉默:

红白蓝涂装的映像落到他的光学镜里,天火便觉得爱神的标枪投掷得太急——太急,戳过去时整个地穿过了红蜘蛛的火种舱,死死地钉在了天火身上。一个永远留着空洞,一个哪也去不了。相同的是,这场本不该有胜负的较劲中,双方的能量液总是无法可止。


 


 


吾辈总是要最好的事物。最精美的涂装,最灵巧的装甲,最机智的头脑,最高等的学府。Seeker是天空的宠儿,自流水线上下来的那一刻起,就注定了他们的不流于俗。而对这不平凡,他们也欣然受之,毫不谦虚。


红蜘蛛盛气凌人地走在科学院里,踮着脚。什么都是最好的,只有一点美中不足——一副碍眼的机翼。这是院中最大的机翼,红蜘蛛想。他不能一直在这翅膀的阴影之下,要么拔掉它,飞过它,要么让它成为自己的。


这也是最好的,但此占有……绝非出自爱意。爱是什么?红蜘蛛无法理解,也懒得费心去想。大概是种拖累人的事物,让火种暗淡,机体失衡,徒增弱点。他抱负远大,没有时间放在这些令人分心的零碎上面。他所接触到的情感向来是单向的,箭头一厢情愿地永远指向他,这总是理所当然。


理所当然地,天火的目光时不时黏在他身上。这架运输机和其他飞机没什么区别。红蜘蛛骄傲地如是想到,火种深处为这热切而隐蔽的关注颤抖着窃喜。既然火种运转的每一分秒都是在自我呈现,那加倍炫耀也没什么错。他仔细挑着角度伸展自己的翅膀,胶着的眼神就是回报。没错,最好的总是他的。他总是得普神眷顾的那一个。


直到被困在太阳系那颗小行星上为止,红蜘蛛还一直得意地觉得无论自己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的。狂风催刮着他的机体,冰雪挂在他的翅尖。他紧紧抓着天火,蜷缩在对方的机翼下,芯中充满了厌弃、恐惧以及说不清的悸动。风声太大了,天火在冲他喊着什么,但他听不清。光镜前红红白白模糊成了一片。他突然什么都看不见、听不到、想不出了。一瞬间恐惧战胜了一切,他不能就此当机下线,他还有远大前程,未来在等着他,他这么完美……


…………


回到科学院之后,许多事情都不再如从前。


仿佛诅咒一般,他失去了一个最好的翅膀,接连着许多最好都开始离他而去,普神专横的溺爱好像突然被撤走了大半。以往那种胜券在握的优越感已若即若离,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失去别的什么呢?红蜘蛛咬着牙,盯着霸天虎的招募标语。哭什么,那是弱者的事情。眼下境况意味着他得加倍努力才能获得本该属于他的一切。万事总是无常,他心知肚明。


恐慌?哪有的事。不安全感?可笑。


但他到底失去了什么呢?


 


 


天火紧紧抱着红蜘蛛,感觉那一刻自己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生命了。他的机翼上挂了厚厚一层冰霜,他知道自己飞不远了,但又能怎样呢?就算是红蜘蛛下一刻马上推开他,自己远远飞走、独自回到塞伯坦,他也毫无怨言。如果他们真能双双幸存,他一定要向红蜘蛛吐露心迹。不,也许等不到那么久了。内线中断,他只能靠发声器向红蜘蛛大声坦白,声音带着静电干扰,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,他自己都听不清楚。但他却不在乎了。


无常最是世事。他护着红蜘蛛,也不知过了多久,风雪渐渐消退了,恒星的光芒重新闪烁着。他抖落翅尖上的冰凌,低头望着怀中的Seeker,看着对方闪闪发亮的光镜,颤抖着抚摸上那尖尖的机翼。他想要什么,都随他好了,科学院的第一把交椅,天火从不稀罕,没什么比眼前的小飞机更珍贵的了。他笑着仰躺在雪地上,带着红蜘蛛趴在他的胸口——红蜘蛛也笑了,双臂搂着他的脖子,小脸埋在他的胸前。雪一点都不冷了,反而是柔软的,带着温暖的爱意。


他们回到了塞伯坦,许多事都改变了。天火成了世界上最幸运的家伙,他申请在科学院兼职,转投入学院的教学工作,之后便向红蜘蛛表了白,几乎是立刻就收到了回应(“你这个傻瓜!到底是什么炉渣堆在你大脑模块里,让你拖延这么久才说?”),他们办理了联结手续,进行了火中融合,不久就有了后代。他还清楚地记得红蜘蛛炽热的火种旁那一抹明亮的异色,红蜘蛛装作咬牙切齿地骂他炉渣,但他眼神里那种得意与爱意是掩盖不住的。他能做的就是把那些违心的话用嘴唇堵在另一双嘴唇后面。有一就有二三,他们的小飞机队渐渐壮大,有时候天火还要在学院请假才顾得过来,但一切都值得,堪称完美。在茫茫宇宙里,还有什么安排会比这更好呢……


…………


“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关心?”


“因为我认识他啊……”


天火在对话声中缓慢地上线,启动光学镜,眼前还是那个Seeker,涂装闪闪发亮,但他的光镜莫名地有些黯淡,声音更加尖利,手臂上也多了奇怪的武器。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,这还是红蜘蛛。天火努力想拼凑出一个微笑,他还没法完全从漫长的幸福中苏醒过来。


…………


“天火!等我当上了霸天虎老大,你就是我的副官!”


“红蜘蛛……”天火的话没有说完,他也没有机会再说完了。他的发声器好像被什么堵住了,眼前的形象突然地变得十分陌生。他徒劳地伸出手,但对方早已飞远了。


他失落地垂下手,大脑模块里却不停回放着红蜘蛛飞走前最后一个眼神——复杂的,暗淡的,混合着丝微的恐惧。但那到底是什么呢?


 


…………


…………


又过去了很久,中间的故事没什么好讲,不过一个飞机莫名地成了霸天虎,又莫名地成了汽车人。他做不好霸天虎,也没能完全做好汽车人。他们都说天火遵从了自己善良的火种,弃暗投明,但谁知道他的火种到底栖息在何处呢?


听闻大战中红蜘蛛的死讯,他觉得自己的火种抽搐着跳闪了一下,这一下仿佛还在那个久远美满的梦中一样。夜里他慢慢走向充电床,以梦中拥抱着红蜘蛛的姿势慢慢躺平。那天的话他没有说完,现在看来也许并没有什么必要。他只是想告诉红蜘蛛,这些年来,他做了一个梦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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